曹靜樓，文化部藝術品評估委員會委員、中國文物學會收藏鑒定委員會副會長、中國文物學會專家委員會專家、原故宮博物院文保科技部主任。

長期從事國家重點文物的修復、復制及保護的研究工作。曾參加修復滿城漢墓出土的文物，江西新干國家重大考古新發現的商代青銅、陜西兵馬俑等大量文物。參加湖北隨縣等墓出土的青銅器修復的復制工作和主持為英、美、日等國復制故宮藏青銅器技術工作，為香港天壇大佛表面腐蝕著色。

 

在聯合國亞太文物大典保護技術論文集和故宮建院70周年專家論文集中發表過論文。

故宮博物院里頭的186萬余件文物，幾乎沒有不經過他的手“診斷”1996年被聘為國家職業分類大典國家委員會專家，主講《中國古代文物保護與修復》。的，對這些文物來說，曹老算是它們的“主治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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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保人生的起承轉合

 

曹靜樓的一生，圍繞著文物保護的內核，在故宮從事了幾十年文物保護修復工作，著實歷經了一番故事的起承轉合和曲曲折折。

 

起，從金屬保護專業到故宮博物院文物修復。

 

曹靜樓學的是金屬保護專業（青銅器的修復與保護），文革期間畢業后就被國家分配到了故宮博物院。那時候故宮已經不對外開放了，他的工作也比較瑣碎和雜亂，當過講解員、外賓導引員，又經過下放，后來又回故宮，才開始搞專業工作。

 

承，參與文革期間出土文物修復工作。

 

國際社會普遍認為中國的文物在文革期間都遭到了嚴重破壞，為了向世界說明國內重要文物其實是得到了有效保護。于是，在文革后期，中央計劃做一次大型文物展，展出文革期間出土的文物。

當時，從全國各地送來很多文革中間出土的文物，其中大部分是青銅器，還包括一些金石類文物以及陶瓷、雕塑等，那時他的工作就是對這些文物進行修復、保護和復制。

 

轉，由文保延展開的林林總總。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他做了科技部主任，改革開放以后負責故宮旅游紀念品、文物復制品的開發工作，也做過商品部的領導，適時開發了一些具有中國傳統文化、古代文物特色，特別是有故宮特色的一些紀念品。

包括書畫的復制、碑帖、拓片，還有一些小的陳設把玩器物，反響還不錯。后來由于文物修復的工作比較多，于是，又開始專心于文保一項。

 

合，著力修復國家級重點文物。

 

搞文物保護與專職研究、保管文物不同，界限沒有那么清楚，涉及的品類比較廣泛。由于本身對文物非常感興趣，又得益于在故宮從事文保工作，修復了許多國家級重點文物，全國很多重點青銅器文物修復保護都參與過。

像陜西秦兵馬俑的銅車馬、河北省滿城漢墓、湖北擂鼓墩漢墓、江西大洋洲出土文物、廣東南越王墓出土文物的青銅器、陶器、陳設品和祭祀器，還有第一次在日本舉辦的中國青銅器展覽。

當時，木器家具還沒有提到文物的層面上來，大多數文物展都是以出土文物為主，家具還沒有作為一個專項進行展示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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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復故宮倦勤齋

 

幾十年的故宮文保工作，為曹靜樓累積了豐富的修復經驗，從青銅器、書畫作品、陶瓷、玉石到古典家具，而這些歲月給予的厚重積淀在修復倦勤齋時得到了回報。

 

但這些在曹靜樓眼中頗為淡然：

我60歲從故宮退休，之后又返聘了4年，后面這種綜合性保護修復工作做得比較多。

在故宮工作的后期，與美國標志性建筑保護基金會合作，對乾隆花園（寧壽宮花園）進行修復和保護，這次的修復是全面的，從建筑到內裝飾，曹靜樓主要負責倦勤齋內裝飾的修復保護。

 

研究家具除了家具本身的歷史外，還要研究家具所處時代的歷史和文化、家具存放環境的歷史和文化，家具不是獨立的，與家居文化是不可割裂的，這一點在修復的時候尤為重要。

▲倦勤齋部分裝飾品擺放位置示意圖

 

倦勤齋是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仿建福宮花園中的敬勝齋建造，是乾隆讓位后的住所，內部裝飾是故宮內最為豪華的場所之一，建筑級別很高，此前因技術難度大從未修繕過，也為此次的修復和保護提出了極高的要求。

倦勤齋里有很多家具，清式家具，黃花梨的、紫檀的，還有炕。另外，門扇和隔扇也是集多種工藝于一身，極盡精美。

以門扇為例，在當時來講無疑是工藝最精湛、用材最珍貴的，它將南北方風格融為一體，創造了室內裝飾的一種格調。

 

到了清中后期，紫檀木已經比較少了，做家具還可，如果用來制作仙樓量就太大了，因此使用了包鑲工藝，里面為金絲楠木，外面包紫檀木，工藝非常細致。

▲上圖：乾隆對江南十分眷戀，而最能展現江南氤氳之美的圖景，就在江南女子的纖纖素手中——雙面繡。出自蘇繡的雙面繡是在一塊底料上，一針同時繡出正反兩面一樣圖案的一種繡法?，F在購買一張A4紙大小的蘇州雙面繡工藝品動輒千元，而倦勤齋里有182片不同規格、尺寸的雙面繡片鑲貼在隔斷、橫眉等硬木雕花鏤空的部位。仔細看去，繡片上的回紋與隔斷木欄上的圖案正相呼應，可謂費盡心機。

 

上面夾貼有雙面繡，下面的隔扇以雞翅木嵌烏木制作，中間還嵌了碧玉和青玉，圍裙板是黃花梨做的，上面以黃楊木和翻黃（竹子里面一層竹簧）嵌上了百鹿圖，與仙閣上的百鳥互為呼應，并用竹絲拼成“萬字不到頭”花紋嵌入其中，工藝極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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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脈文物修復流程

 

文物修復有一套極為縝密而科學的過程，這一點在故宮博物院中似乎變得尤為嚴苛，從分析報告，到修復記錄，每一個步驟都嚴謹萬分。那么，在故宮中文物究竟要如何修復？

在修復的過程中進行保護，在保護的基礎上進行修復，這是曹靜樓對于文物修復與保護關系的辯證理解：

 

以古舊家具為例，有一些在修之前要清除霉菌，在不破壞外觀的前提下，我們就像醫生一樣，也要取樣，分析霉菌是什么菌，用什么方法才能有效去除，需經過分析化驗，真的和對待病人一樣。所以有些人理解不了，這樣戴著手套、口罩，拿著棉簽一點點擦，這得擦到什么時候？所以一開始就要培訓文物保護意識。

 

▲故宮院藏文物搶救性科技修復工作現場

在故宮，文物修復的流程極為復雜和嚴謹。

首先，要仔細觀察，并將文物各個角度的原貌留照下來，這里包括照相和錄像，然后是文字記錄，需要填寫一個表格，尺寸大小、文物現狀、哪里有破損和缺失、什么原因導致的，都要有文字描述。

▲殘損狀況定位登記表

全部記錄下來之后進行深入研究分析，有的地方需要取樣品進行化驗。然后，根據分析結果提出修復方案，每一個步驟都要詳細說明，這個方案經過專家討論、修改、批準之后，未來的修復就要嚴格按照方案執行。

最后，修復的同時還要做記錄，將修復的每一個步驟記下來。在進行修復的時候，要接受文物監督人員的檢查，按照文物的原制作工藝進行修復，所使用材料必須與文物相一致。

▲故宮院藏文物搶救性科技修復工作現場

 

為了找到與修復文物相同的材質，這些年來曹靜樓跑遍了大江南北，有時甚至需要出國尋找，然而也是在這一過程里，無形中推動了中國傳統工藝的保護和發展。

 

文物修復不僅需要技術高超的工藝大師、正確的方法，修復原料也是不可或缺的。

在修復文物的過程中，曹靜樓去全國各地尋找這些修復的原料，之前倦勤齋畫作修復中需要一種紙張，到處都找不到，后來和一個手工制紙的作坊合作，共同研究恢復了這項工藝。

 

可以說，通過修復文物，總結了一些中國傳統的、瀕臨滅絕的工藝，甚至將其恢復起來，再有就是給行業培養了一些人才。既保護了物質文化遺產，又使非物質文化遺產得到了保護與傳承。

▲《我在故宮修文物》海報

 

作為修復專家，曹靜樓在故宮工作了40年，修復了很多文物。在他看來，有著186萬余件文物的故宮是一個大醫院，文物修復專家則是醫生。

 

曹靜樓曾參加過故宮角樓上寶鼎的修復工作。寶鼎是一種金屬性質文物，正好碰上了曹靜樓冶金工業的專長，他和他的同事得想辦法讓寶鼎經受得住歲月的老化和北京狂烈的風沙，他們研究出了一種改進了的有機硅涂料。

▲故宮角樓上部結構

 

這種涂料涂在表面上防腐蝕，即使長期風吹雨打也可以十年不長銹，而且它耐老化，即使老化了之后滲透到寶鼎機理里面，也不影響文物本身，再涂一層又可以保護十年。

 

這一項科技成果獲得了全國科學技術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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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木人物曹靜樓

由于在故宮博物院做了20年科技部主任，得益于此，曹靜樓接觸到了故宮博物院乃至全國的各種品類的文物。

后來家具受到社會重視，也開始大量修復家具，但并沒有親自動手修復，而是領導和指導修復工作，期間也修復了許多故宮的明代、清代家具。

曹靜樓認為當下紅木家具市場存在著新概念的隨意嫁接和借用現象，這并不是對中國傳統家具的創新與繼承，而是對概念的不理解導致的概念混淆、概念偷換現象。

創新是要在透徹理解傳統家具文化的基礎上，融合現代生活文化，而不是簡單隨意的嫁接和移植，這方面還需要紅木人潛心去研究傳統家具文化豐富而源遠流長的哲學思想、人文思想等歷史文化內容。

 

紅木家具起源于明清，承載著悠久深遠的中國傳統文化。在不同時期中有不同的文化內涵與風格特色，在不同的階層也有不同的側重面。

▲《唐人宴樂圖》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宮廷家具是上層文化的直接體現，本身都有著屬于他們自己的皇家故事，在家具上體現出封建社會等級制度思想中的君臣關系。

 

民間文化則更生活化一些，還有一些家具又代表著文人雅士的風貌和偏好，以人物、山水、花鳥等圖案裝飾為多。

▲《槐蔭消夏圖》

 

不同社會層次的人用的家具也不一樣，不同的家居風格體現了不同的文化理念，尤其是家具的造型和裝飾，體現了當時的民俗文化，當時對生活的向往和追求都會融入到家具中。

 

對于目前大家比較關心的紅木價格問題，目前很多人看到紅木家具就說材料要好，都在木材上較勁，總是把木材價值放在第一位，而忽視了藝術價值和工藝價值，這樣就夸大了木材的意義。

▲“當代君子”竹節椅

 

木材只是制作家具必不可少的原料和載體。當然這不否認木材有木材的價值，但是木材不通過設計、制作、裝飾，它只是木頭，或稀有貴重的木材。

 

現在都在說市場的冰凍期、冷淡期，但其實是調整期、轉型期。

作為中國家具協會的顧問，曹靜樓走訪了許多地區和企業，他認為現在紅木家具行業在不斷發展，企業也非常多，政府也比較支持，出現了一些好的企業和品牌。

 

我們企業要趁這個機會，在文化上多下功夫，挖掘紅木家具中所蘊含的傳統精神，重視紅木家具的設計、制作工藝。

 

雖然市場不穩定，但是如果企業修煉好自己的內功，自己強大起來，就不用擔心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

 

目前國內外市場對高檔紅木家具的需求與日俱增，紅木企業面臨著巨大的機遇和挑戰，企業要怎么走？

 

三流的企業做產品，二流的企業做品牌，而一流的企業要做文化。

企業要想在這個市場上站住腳，就要加大品牌建設和企業文化建設。紅木市場發展潛力大，競爭激烈，要加大品牌建設，把產品做精做細，把中國文化滲透進去，做有靈魂的家具，做有口碑的企業，做有影響力的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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